文博時空 作者 在初 超過 100 平方公里的中華渚基區域規劃和營建……
超過四個胡佛金字塔(1000 萬立方米土石方量)的土木工程量……
三個西湖的蓄水量大小的水庫……
良渚文明繁榮的秘密藏在這座都邑中。
良渚文明,千年全良處在長江下游、良渚邏輯熱火完成黑八環太湖流域文明化進程的中華渚基集大成階段,王權與信仰極盛、千年全良物質文化繁榮,良渚邏輯良渚遺址的中華渚基開掘、保護、千年全良研究以及世界文化遺產的良渚邏輯申報等過程,逐漸改變了人們對文明起源時間、中華渚基方式、千年全良途徑等重大學術問題認識,良渚邏輯將中國國家社會的中華渚基歷史上推 1000 年,為中國五千年的千年全良文明史提供了充分的見證。
英國劍橋大學考古學教授科林倫福儒提到,良渚邏輯“如果放在世界的框架上來看,良渚把中國國家社會的起源推到了跟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和印度文明同樣的程度,幾乎是同時的?!?/p>
上海博物館“實證中國:崧澤·良渚文明考古特展”起始處展板
“實證中國”展起始處的地上標記
盡管還不知道良渚究竟是多國林立還是一國統一的時代,一個不容懷疑、規模宏大的巨型“都城”(以及以杭州 C 形區范圍內出現的“古國”)則成為了該文明的絕佳縮影。
“實證中國”展中的良渚古城圖示
良渚古城位于杭州西北市郊,其中(莫角山)宮殿區為 30 萬平方米,內城區 3 萬平方公里,外城區 6.31 萬平方公里。古城從營建(距今 5000 年左右)到廢棄(距今 4000 年左右)歷經千年,目光長遠、因地制宜的基礎建設規劃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是當之無愧的“江南第一城”,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早期城市文明的典范。良渚遺址考古、保護、申遺和遺址公園建設的重要參與者、見證者、良渚博物院原院長蔣衛東概括為“中華五千年,良渚高大全”,良渚土木遺跡類型齊全,充分展示了當時人的熱火完成黑八技術和智慧。
良渚古城的“三重結構”,圖源:王寧遠著《何以良渚》
理性選址與“居中”觀念
良渚古城都城體系處處可見寬闊前衛的設計視野。
莫角山宮殿區,圖源:杭州市文化廣電旅游局資訊網
以良渚文明的廣域區域視角來看,良渚古城并不位于江南良渚文化區的中心,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良渚古城及水利系統項目考古領隊王寧遠介紹到,該區域的幾何空間中心應該落在蘇州,而良渚古城的實際選址則在距中心相對偏南、靠山的地方。作為良渚唯一的超自然經濟大型都邑,這樣的選址和資源、交通關系密切。
良渚古城及外圍水利系統結構DEM,圖源: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其一是資源—交通因素:大型城市都需要糧食供應,良渚古城的選址位于方便種植水稻的沼澤平原地帶,太湖也是最大的資源產地。另外,良渚人社會存在著一元宗教,認為“玉為神軀”(點擊閱讀崧澤·良渚文明考古特展——玉為神軀:探微 5300 年前的良渚(上) | 觀展、崧澤·良渚文明考古特展 玉為神軀:探微 5300 年前的良渚(下) | 觀展),玉器的宗教與權力性質,使玉料資源成為當時維持社會穩定運轉的重要“戰略物資”,而玉礦是稀少資源,當時僅存在于良渚古城西側天目山脈,城址需要盡力靠近這一區域,又不能離開平原,才有了這樣的選擇。
王寧遠講座圖(紅色方塊為古城地址)
良渚城墻石料來源實證圖,圖源: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其二是安全因素:古城所在的杭州 C 形盆地西邊、南邊、北邊三面都沒有足夠的平原資源形成潛在的較大勢力,良渚古國只需要防范東北邊太湖方向的入侵就能保證安全,不會腹背受敵。
良渚古城選址示意圖,圖源: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當然,理性選擇之外還有觀念的影響,王寧遠研究員指出古城并沒有因為資源需求和安全考量直接建在山間。對此,蔣衛東先生在講座中用一張地形圖進行了解釋。良渚古城距離大遮山、大雄山的的山腳都是三公里,居于兩山之中,應是遵循“以中為尊,以高為尊”的建城觀念。
“以中為尊,以高為尊”,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冰淇淋月餅”的“土臺子”
有人說,良渚是“基建狂魔”,蔣衛東先生卻特別強調,在這里建城,良渚人有非常明確的營建理念,并不是隨意堆筑。他們充分利用地形,用城墻西南角的鳳山和東北角的稚山圍起來,這兩座小山自然成為修建的定位點和日后防御的制高點,自然山體和人工城墻有機結合,古城的外圍就此建成。
良渚古城遺址稚山,圖源:杭州良渚遺址管理區管理委員會
良渚古城高程圖,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在良渚古城的高程圖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內分出的高低差,中間的莫角山為高地,在此之上則有三個方形土臺,越高可能代表著權力越大,城市布局反映出了當時的權力格局和分化。
更值得一提的是,這張高度參差的高程圖也清楚展示了,時隔五千年,土臺也沒有坍塌,有著可觀的強度,蔣衛東先生打趣道,在遺址看到的就是一個“光禿禿的土臺子”,實際上地下氣象萬千。土臺子的背后,代表著權力者所居之地,也包含了當時復雜的營建工藝:利用自然山體的山坡,先填溝壑,再在外圍打造了版筑圍框,在圍框中用草裹泥材料墊高,再做木頭的地梁結構,最后再用土夯實。在這樣的結構下,“‘冰淇淋月餅’,里面是軟的,外面是硬的”,但由此才形成了堅固的建筑基礎。
莫角山宮殿基址剖面分解圖,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除了“結構”上帶來的堅固,良渚人還使用一種“神奇的預制件”來加固,那就是草裹泥。
“草裹泥”圖,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草裹泥”,圖源: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草裹泥”的使用應該是實踐的產物。在上述過程中,挖壑和堆坑同步進行,當時人發現,把爛泥和蘆草混合,面上用青竹皮扎起來,可以有效處理第一步開壑形成的爛泥,結合蘆草,可以成為堅固地基的“沙包”似的材料,據蔣衛東先生介紹,經過河海大學的檢測,牢固程度增加了有六倍,如果在經過壓實,甚至可以達到十二倍。
最初的江南:與“水”共舞
江南通常被認為是富足、平和的地區,一般人將其歸結于優越的地理環境,實際上在這河海交界處,環境非常脆弱,人們的生產生活受到“水”的制約很大,王寧遠研究員指出這種環境并非優越,恰恰是良渚人在這一地區科學的應對措施,這才“創造了最初的江南”。
筑土堆墩,是 5500 年氣候事件(全新世的大降溫事件)后,良渚人從高地移居平原時,改造與“水”關系的第一步,通過堆土,抬高了居住面,解決了水淹之患。在這一過程中,挖出了相應容積的低地,經過整合,這些低地也成為了城中的河道,一舉多得,塑造了古城“與水共舞”的基本形態。
良渚城遺址俯瞰圖,圖源:杭州市園林文物局
想建立超自然經濟的城市,資源與運輸格外關鍵,上圖中四通八達的水路正是良渚古城物質保障最重要的通道。蔣衛東先生介紹,通過考察,學界在河道兩邊發現了駁岸,既起保護河道的作用,又有船只卸貨的作用,反映出早期人工運河的痕跡。
美人地遺址河道遺址,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在發掘時,鐘家口部分河段僅有兩米寬的河道,在良渚早期,竟然有四五十米左右的寬度,經過考察,這是城市垃圾在河道造成的淤塞。盡管體量不同,良渚古城和今天的城市一樣每天產出大量生活垃圾,處理技術卻無法相比,河道就成了丟棄垃圾的場所。
但是對今天的考古學家而言,“過往的垃圾于今天都是寶貝”,在淤泥層中存在著數以萬計的陶器殘,以及其他石、木、骨、漆、竹制品等,也能發現不少動物骨骼,良渚人的衣食、娛樂都在“垃圾堆”里得以顯現。當然,當時人也并非坐以待斃,上圖顯示不同的駁岸疊層,反映出在河流不斷變窄的過程中,良渚人疏浚河道的痕跡,但是由于技術有限,有千年壽命古城的河道還是以淤塞告終。
除了城內的運輸,玉料、石料、木材、糧食如何從外部運來,都和水道相關。因此良渚古城的九座城門,有八座是水門,僅有一座陸門。南京師范大學徐峰教授介紹,水門處可以設置木閘,逢低水位時門打開,高水位時則放下,阻止洪水灌入城內。與之相連是城外完善豐富的水利系統。良渚水利系統,由十一條堤壩構成,由高低兩級的水壩體系形成了高低兩級的水庫體系。
良渚古城水城門,圖源:杭州良渚遺址管理區管理委員會(盛淑彥攝)
良渚城門示意圖,圖源:《良渚五千年》第60頁,曾奇琦繪制
良渚古城對木材的獲取正是通過水漂的方式,這是古代運送木材的常見方式,木材由山里砍伐后,通過水庫,中間還要翻高低不同的兩次水壩,才能“漂到”古城。通過 10 米多高的低壩以及5公里長的山前長提,良渚人將水引導良渚城的北面,一條運輸路就形成了。
良渚古城外圍水利系統,反映出高、低壩的關系,以及“翻壩”的位置,圖源: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玉料更有特色,先是從天目山脈采集運出,送到遠距離制玉工坊(德清中初鳴),制成玉器后再由水路送至都邑。
玉料-玉器運輸示意圖,圖源:德清博物館
除了運送物資,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方向明曾提示到,還要關注“水利”的“利”字,通過人工的十一條壩和自然山體匯成了大型水利系統,良渚古城居民得以泄洪、蓄水,進一步引水灌溉,是良渚人“與水共舞”的最杰出的作品。
外圍水利系統分布圖,圖源:杭州市園林文物局
如同土臺一樣,泥壩留存至今,甚至仍供當地人使用,用存在本身實證五千年前人們的智慧,蔣衛東先生稱贊,良渚水壩手段原始,但技術含量很高,石頭下的寬大的基槽,用作夯實的黃土,都為堅固的泥巴提供支撐,是良渚人善用材料的表現。
秋塢、石塢、蜜蜂弄三水壩實拍圖及結構示意圖,圖源:蔣衛東講座
水利系統另有一核心。蔣衛東先生將這一發現歸結為跨學科合作的成功,通過與河海大學的合作,研究者成功用GIS(地理信息系統)分析手段找到了堤壩的“溢洪道”,取自然山體的隘口,在高壩的東側,隘口高度低于壩體低一米多,保證盈滿時可以流出。更值得一提的是,在當時技術條件下,良渚的高壩體系,每組都在 30 米左右,地形不同,隔著山如何取到同一水平的點?這點還未能充分回答,卻恰恰證明了當時的技術水平。
“溢洪道”示意圖,圖源:蔣衛東先生講座
蔣衛東先生轉述了國外考古學家對良渚的評價:“(世界古文明中)古城不是唯一的,(良渚的)水利系統是唯一的!”如此規模巨大、體系完善、技術超絕的水利系統,這一評論并非虛言。
稻作漁獵文明拯救地球與人類
五千年前,經過馴化的稻米留存,墓中的石犁、鐮刀,意味著職業農民的出現。良渚人又以臺墩建筑很好地處理了人與水的關系,在臺墩外圍則是大片的稻田……作為世界范圍內同時期唯一的稻作文明,稻作農業絕對是理解良渚文明至關重要的切入口。
正如王寧遠研究員所說,種水稻付出的勞動力實際是采集狩獵勞動力的十倍,氣候事件的發生才促成了這一生產方式的轉變。即使需要更多的勞力、處理更復雜的問題,考古學者還是在農莊發現了將近 80 畝的水稻田,其中最大的田畝有 4 畝??梢钥吹酵ㄟ^成熟的人工種植稻和農具運用,良渚人民創造了最早的稻作文明,開啟的江南水鄉的新模式。
技術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良渚人擁有成套的農具,種類繁多,打磨精致。早在崧澤時代就出現的石犁,在良渚時變大、變長,最長達到了 50 厘米。石犁是一種大規模稻作農業的翻土工具,翻地比先前更為連續、更為快速。
分體石犁,圖源:“實證中國”展覽
石犁的作用示意圖繪,圖源:《良渚五千年》第8頁,曾奇琦繪制
良渚古城周圍的茅山遺址就留下了當時的水稻田遺跡,通過測算,當時的畝產量達到了 141 公斤之高;在莫角山宮殿區(古城中心),則有 3 萬斤的炭化稻米堆積,農產量非??捎^。
職業農民在當時就已出現,良渚古城的外圍是大量的農村,而這個城市內卻沒有農民。王寧遠研究員指出,“古城內卻沒有任何水稻田跡象,這說明當時城內外郭的人很可能不事勞動?!?strong>進一步說明良渚社會的分化程度非常高,通過城市建設、權力分配,形成了一套完善的古國社會模式。
稻作是一種生活方式,使得良渚文明別具特色。蔣衛東先生認為,水稻離不開水、又怕水,對水的管理要求非常精細,這和完善水利系統的出現高度相關。而良渚時期精細的水稻工具以及種植技術,又對良渚玉器的復雜工藝多少產生著影響。
良渚文明代表“琮王”上的神徽,展示著當時工藝之高超
在這里“稻作漁獵文明拯救地球與人類”,語出《稻作漁獵文明——從長江文明到彌生文化》,方向明所長曾在講座中向觀眾推薦了日本學者安田喜憲的這本書。該書關注到了長江文明輻射的影響,其所強調的,是人與氣候的關系、人與自然的和諧,“高大全”的良渚宏業背后,或許正透露著這樣的精神內核,也同樣是高樓下的我們需要借鑒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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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 在初
排版 | 小謝
設計 | 子彤
來源:道骨仙風資訊網